(走来走去)(开始打滚)

“灵魂因处境而不知过往,
圣贤却拒绝揭露真相。”

 

【归乡组】无所事事的黑皇帝会吻醒睡美人占卜家吗?

2023.6.15小修

  

黄周cp,全文1.3w

标题瞎起的,取名废的挣扎。

时间线末日之后,bug一堆没啥逻辑不要深究,ooc慎不适请点叉。





Summary:黑皇帝的诡秘之主杂物堆游记。



巨人般的高耸殿宇屹立在灰雾之上不知多久,亘古不变的雾气卷着颗颗深红星辰时而翻滚凝聚,时而稀薄四散,露出中央斑驳的青铜长桌,二十二张古拙的高背椅。


有脚步声自殿外而来,拾级而上,漆黑的高跟铁靴踏入了这如同巨人居所的古老宫殿。那是一位穿黑铠戴黑冠的威严皇帝,有着栗色的微卷长发和蔚蓝的深邃双眼。


是序列0的真神,“黑皇帝”罗塞尔.古斯塔夫。


清脆的脚步声毫不掩饰地回荡在灰雾之上,他掠过青铜长桌和二十一张高背椅,直奔上首的位置。


那里坐着一位保有人形、姿态随意的神明。


祂靠着高高的椅背,身上的穿搭则是如凡人一般的黑色燕尾服和白衬衫,右手撑着脑袋,肘部支在石制的扶手上,另一只手按在左侧的扶手上,双腿也随意地舒展着。灰雾弥漫在祂脸上,看不清面容。


罗塞尔脚步不停,不紧不慢地靠近着,周边的灰雾被祂扭曲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稀薄,没有丝毫的抗拒——若是换位神这样做,灰雾将不顾一切地反扑祂,直到将祂撕碎或驱逐出这里。


灰雾认得祂。


随着罗塞尔的靠近,青铜长桌首座之上的身影便愈发清晰。祂停下脚步,略一弯腰,双手撑在两侧的扶手上,整个人好似将其环抱,却没有接触到对方的手。罗塞尔低下头去看着祂,叹息了一声:


“还是老样子啊……”


祂的面前是一位沉睡的神明,身材中等,黑发稍短,被扭曲的灰雾散去后露出了平淡的面容,双眼闭合,看着有股斯文的书卷气。


灰雾的主人仿佛只是小憩片刻,随时都能苏醒。


——但罗塞尔知道祂还没有。


罗塞尔一百多年前登上源堡时,祂就是这个样子、这个表情;一百多年后再来拜访,祂也还是老样子。


黑皇帝不免有点怅然。




在末日,在星空的战场上,这位如今沉睡于此的神明,那时候却是疯狂的、几乎竭尽全力的守护者,领导着众神灭杀外神,是这颗蔚蓝星球的救世主。祂是时空之王,命运道标,源堡化身;是灵界支配者,诡秘之主,尊名“愚者”。


而罗塞尔也知道,祂的名字是克莱恩.莫雷蒂。


祂……不,他叫周明瑞。


灰雾如一百多年前一样无规律地翻涌着,而它们的主人不止睡了一百多年。随着末日的远去,随着浩劫的渡过,祂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,沉睡的时间越来越多。而祂的神国亘古不变。


罗塞尔直起身,看向高背椅上星辰描绘的由半个“无瞳之眼”和半个“扭曲之线”所组成的象征符号,表面时不时有一圈圈淡淡的涟漪从中扩散开来,触动着雾气。


黑皇帝扭曲了接触涟漪的灰雾,侧耳倾听。那是愚者的信徒对他们的神的赞美和祈祷。而神只是倾听,没有回应。


祂侧过头去,眺望椅背后面浮动着的浓郁灰雾,隐隐有东西在雾中显露,但在灰雾的遮掩下,连序列0也无法看清是什么。


罗塞尔转身坐到右侧第一把高背椅上——那是塔罗会的“正义”女士的座位。祂神态放松地向后靠去,双手轻搭在扶手上,铠甲发出轻响。


克莱恩就在旁边坐着。思及此处,祂便久违的感觉到了内心的宁静与人性的触动,罗塞尔想起了尚为人类时的过往,想起了触碰月亮的经历,最后回归于陵墓间短暂的交谈。


罗塞尔心情渐好,用中文跟克莱恩絮絮叨叨,说起这一百多年来地上世界的变化:“小周啊,你快点醒来吧…我现在无聊得很,地上的一切都快玩腻了……

  

“你真该醒来看看,茧子里的老乡们都快把科技玩出花了……我估摸着再过个十年八年,他们说不定都整出信息化数据化了。有个老乡是专门造计算机的,他五十多年前刚晋升到‘通识者’序列的序列3,光是计算机的零件他都准备了老久,就等这一刻!

  

“哈哈,那时我跟他们说有技术的选个‘通识者’准没错,到蒸汽教会吃香喝辣,发挥自己的特长,让这个世界早日走向现代化,改变时代的首选,学学人家罗塞尔——本来还想着装成一般路过非凡者老爷爷来指点一下呢,结果穿越者里头有个激灵的,差不多把我的马甲给扒了,唉……

  

“说起来,咱吃货帝国的一些人分别加入了海神教会和愚者教会,那时候他们还因为教义的问题打起来了。哈!他们可能不知道,两个教会都是你的!我看见‘海神’教会和‘愚者’教会的教皇笑而不语……

  

“……我为其中一些有潜力的老乡提供过帮助,当时里头还有几个一边看我的日记一边无声狂笑…他妈是忘了日记的主人都已经是真神了吧!硬了,拳头硬了,于是我笑眯眯地站在他或她的背后突然出声并拿走了我的日记……

  

“……另一些人我便旁观他们的死去,该说是自傲过头还是艺高人胆大?呵,这我就不得而知了,之后看完戏就拍拍屁股走人了……嗯,有时候这种幕后老爷爷的工作让我感觉还不错,愿意晋升下去的我随便帮把手,想了解真相的……

  

“还有……

  

“……”


末了,罗塞尔长舒一气,不再说话,灰雾之上便重新陷入彻底的沉寂。




祂注视着克莱恩,没有离开的意思。


“小周啊,我到你的杂物堆、啊不,收藏室看看,跟你说上一声。”

  

罗塞尔突然对那灰雾深处产生了兴趣,便道。


高背椅上的神明毫无动静。


“成,当你默认了。”


罗塞尔伸手戳戳克莱恩的额头,神明因为这个举动微微颔首,就像回应了罗塞尔一样。


祂绕过高背椅,向灰雾深处、也是最浓郁的地方走去。那里的雾气如潮水般涌动,姿态柔和却拒绝除主人以外的任何生灵进入——除了有诡秘之主允许的“黑皇帝”罗塞尔.古斯塔夫。


窥伺、觊觎源堡者永不能抵达的灰雾之上,罗塞尔轻而易举地便来到了,祂还能走向更深处。


祂还不想那么快离开源堡,这一次祂决定当个探险家。




穿过一层浓雾,背后的雾气稀薄了一些,也仅是一些。罗塞尔有种身在北京遭遇雾霾天的感觉,能见度只有三五米,再远就看不见了。祂没再使用扭曲的力量,低头看见了仿佛分界线一般、顶部镶有颗颗青蓝色宝石的权杖。


海神权杖。


它竖立在那里,长久以来从未被神拿起。


罗塞尔听克莱恩说起过这件物品。祂看着青蓝色的宝石闪动光辉,半边青空、半边碧海,细密的、细小的光点环绕在权杖上部、全长三分之一的位置上,一些光点熄灭,而另一些又飞快亮起,时不时有一缕缕灰雾飘来,注入其中的一些光点。


祂曾经在海神教会的“倒吊人”教皇手中见到过这件封印物,但那也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。罗塞尔最近一次去那里没收掉祂的日记抄本时,熟悉的教皇又换了一件朴实无华的手持权杖,威力却与过往的几件封印物丝毫不差。


罗塞尔抬起覆有漆黑甲胄的手,捏住一缕飘荡的灰雾,耳边便立刻响起了克莱恩低沉又威严的声音:
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
祂继而又捉住几缕灰雾,无一例外都是简短的话语:


“遵从你内心的选择。”


“牢记‘十诫’。”


“心中念诵我名便可。”


“做得很好。”


这是克莱恩预先设置好的自动回应,即便祂沉睡了,也能通过灰雾以“海神”的名义响应一些信徒的祈祷,甚至会根据祈祷内容回复相应的“自动回应”,以便海神教会的传教。


罗塞尔听克莱恩说,这有利于让塔罗会的“倒吊人”先生更好地管理和发展海神教会。祂说这句话时,两神正打着从过去薅来的游戏机玩得不亦乐乎,只是克莱恩有些困顿,头一点一点的,一没注意游戏人物就总是被罗塞尔三两下击败了。祂们几分钟结束一局,游戏效率极高。


祂抬首远眺,细长高耸的事物穿透灰雾向上伸展,某几根挂了些什么东西,许多物品隐隐约约露出不可言说的一角,几乎不能从中分辨出什么。灰雾翻涌着。


宽阔的拱顶无言地高耸着,注视着下方的所有事物,那上头灰雾稀薄,繁复的花纹依稀可见。


罗塞尔收回目光,再次启程,往里走去。


祂先是看见了几盒尚未开启的塔罗牌,然后是周围散落着数张塔罗牌的无线电收报机,机顶上有一只皱巴巴的缭绕着灰雾的千纸鹤,似乎被人反复展开又折上,显得脆弱不堪。值得称赞的是,这回纸鹤折得很好看。


罗塞尔想起了末日前一段时间被克莱恩抓上源堡帮忙剪纸人的事,想起了勉强能看出是个四肢生物的纸人——“不不、我是专业人士,我不能笑,噗…除非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

  

然后剪完一定数额的纸人就被踢下去了。


“这肯定不是小周折的。”


罗塞尔下定论。


这次,祂没有被踢下源堡,而是继续走过随意放置得乱七八糟的神奇物品,有看起来饿得奄奄一息一动不动的人皮手套,有被灰雾包裹起来的棕色小瓶,有像是匆匆扯下扔在那边的太阳形状的胸针……


罗塞尔从未来过这里,祂带着好奇一路走走停停,总会评价一两句,行进路线歪七扭八,时而绕过堆叠起来有七八米高的残破灰白石板,时而从坍塌过半的红白色调的建筑废墟穿过,时而注视扭曲着盘旋向上的段段生锈钢铁——


祂突然停步回望,那些沉默的景观像是在诉说着什么,可死物无法开口,只能用自身的存在传达深意。


石板上的浮雕即使残破也不损失它的精美,上面是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和生发万物的凤与凰,它们相互纠缠着,曾经铺在紫禁城一级又一级的台阶上……而今,铺在一片广阔的废墟中。


半堵漆红的高墙依旧耸立,金色的琉璃瓦暗淡无光,翘起的屋檐栖息着精巧的铜铸神兽雕像,铜绿几乎爬满了全身,它们齐齐昂首望天,曾经注视着天空云雨,如今注视着极高的穹顶。


生锈的钢铁带着海水的腥潮气,厚实的铁锈几乎包裹了整块金属,它们被压倒了、压扁了,残留的铭牌刻有一个年份——罗塞尔曾经见过,曾经去过,那是年轻的他第一次去首都看一场盛大的比赛——这里只有房间那么大的一块钢铁,但罗寒尔知道那还远远不是全部。


罗塞尔知道,祂知道很多,祂几乎什么都知道。


祂知道末日过去的那一天里,克莱恩穿过历史迷雾,在旧日的都市待了很久很久,久到罗塞尔开始Call祂都没有得到一条回应,差点以为老乡已经把自己埋葬好了。




但罗塞尔不知道祂从那绵延的废墟之中带出了那么多的东西。


那么多的过去。


“……”


祂叹息,转身继续前行,雾气化作供他行走的道路,在祂离开一会儿后又变乎飘忽不定的原样,空荡而又寂静的灰雾之上只有祂一神的脚步声,鞋跟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传得很远。




罗塞尔向前看去,前方的雾气隐约勾勒出几个人影。


祂走近了,便看见围着一张圆桌而坐的三个人,正对着祂的是刚见不久的克莱恩.莫雷蒂,他的左手边是三七分黑发、戴金边眼镜、嘴边蓄了一圈胡须的大侦探夏洛克.莫里亚蒂,在右手边则是戴着缀有彩羽花里胡哨的半高丝绸礼帽、穿黑色古典长袍、面容普通到过一眼就忘记的流浪魔术师梅林.赫尔墨斯。


——真是随着序列越高、穿得越花里胡哨,描述都要老半天。罗塞尔摇头。


圆桌上堆起凌乱的纸牌,三人手中的纸牌所剩不多,就要打完。而梅林正准备出最后两张牌,克荣恩笑着看祂,夏洛克龇牙咧嘴。


梅林一直在准备出牌,克莱恩也一直在笑,夏洛克也一直龇牙咧嘴。


就像是一出无聊的、关于打牌的默剧,又像是用相机定格的画面,有种说不出的滑稽和诡异感。


另外一边间隔不远的地方,中年富商道恩.唐泰斯穿着白衬衫、黑马甲,悠闲地坐在单人沙发上,翻阅着《贝克兰德日报》,他右手边的茶几上还堆叠着几份早报,纸张泛黄,边缘脆化,还有被灰雾缭绕着的一杯侯爵红茶和一份迪西馅饼。


同一方向摆放的另一张沙发上,疯狂冒险家格尔曼.斯帕罗已经取下半高丝绸礼帽放于膝上,仰面闭目坐好,梳得整齐的发丝稍微有些凌乱。沙发椅背堪堪高过他的肩膀,所以他的头就那样靠在柔软的椅背顶,看上去像是累坏了。乍一看只是寻常,久了难免觉得怪异,就像是提线木偶头部的线忽然松下,头便倒了下去一样。


“……还是小周同志会玩。”


罗塞尔哑然失笑,半是感慨半是叹息道。


祂掠过圆桌走向茶几,试图拿起那份迪西馅饼,但刚一触及,馅饼就化成了四散的灰雾,待罗塞尔的手离开后又迅速聚集,重新成为迪西馅饼。


这当然是假的,是灰雾具现出来的。只是接触到了罗塞尔身上的“扭曲”后,因为没有其主人的操控而失去了形态。


源堡没有保鲜功能。


罗塞尔略有些失望地否定内心的一个猜测,又小心翼翼地翻出了一份曾经广泛发行于五海的报纸,泛黄的纸面上,在头条的位置,一张悬赏令占据了大半的篇幅。


“格尔曼.斯帕罗,赏金90000金镑……”


悬赏令上是疯狂冒险家的一个侧面半身照,他面容消瘦冷峻,戴着斯文的金边眼镜,头发梳得整齐,右手持一把略长的左轮,身着黑色双排扣长礼服,半高的丝绸礼帽不知所踪,正抬起凌厉的双眼看向镜头,显然发现了这个大胆拍摄的记者,于是露出了一个略显疯狂的礼貌微笑。


照片稍有模糊,看来记者手抖了。


罗塞尔想起来克莱恩曾经跟祂郁闷说,遭遇战总是来不及摘下眼镜放好,当初买的一盒储备只剩下格尔曼如今戴着的一副了,言下之意是下次来拜访时,带的伴手礼中要有一副无度数的金边眼镜。


灰雾之上唯一的一副金边眼镜如今正戴在大侦探夏洛克.莫里亚蒂面上。


罗塞尔在身上摸索片刻,终于从内甲掏出了一副眼镜,小心地戴在了格尔曼.斯帕罗脸上。眼镜却是素雅的银边,让面容冷峻的冒险家少了几分凌厉,多了几分文雅。


“嗯…感觉还有什么地方不对……”


罗塞尔沉吟,又审视了几遍,然后伸手触碰灰雾化成的侯爵红茶,并沉声说道:“你是一杯甜冰茶。”


祂“扭曲”灰雾所表达的“侯爵红茶”意象,将其变为“甜冰茶”。


当罗塞尔的手离开后,灰雾涌动,茶杯还是原来的样子,但插上了一片柠檬片,茶水的颜色有了些改变。


这是一杯甜冰茶。


黑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

祂向他们挥手致意,继续走下去,看见了更多或新奇、或宏伟、或绚丽、或诡异的景象,许久之后,罗塞尔看见前方隐约闪烁着如一粒星的微光。



那是一盏在灰雾中微微摇曳的马灯,提手挂在门框伸出的支柱上,明黄的光泽从铁黑色的栅格间透出,像是在守望久归的旅人。


门是朴实无华的、随处可见的厚重木门,上面的金属门锁不见锈迹光泽依旧。它装在一幢两层房屋上,楼房半新不旧,半掩的窗户有灯光透出却被灰雾遮掩,左右两侧的外墙光秃秃的没有上漆,露出了砖石原本的颜色。


这是鲁恩王国几百年前随处可见的联排房屋,风格普通,带有小小的阳台和黑铁围栏。它的内部装有瓦斯计费器和煤灯,并铺设了管道将它们连接。这适合那时一般的中产家庭居住。


这本是联排的房屋,左右两边应该还连有同样外表的、等待租出去的联排房。克莱恩后来把它单独扒了下来,带到了源堡上。


罗塞尔张了张口,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
祂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


克莱恩故地重游时,这幢位于鲁恩王国阿霍瓦郡廷根市水仙花街的12号房还好端端地立在原地,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,它很少被出租了。


于是克莱恩找罗塞尔借钱买下了它。


“穷神”的“不穷”体现在那成堆非凡特性和乌托邦等不动产上,非凡者时期打拼赚到的钱现来现用,从没能长久留下;再加上几十年的沉睡对抗天尊,几乎没时间攒起自己的小金库。末日后罗塞尔差点能用家乡话称祂“一穷二白”,一时之间拿出几百上千金镑买个房实在为难。


罗寒尔爽快地给了金镑,得到克莱恩的邀请参观了这座承载了克莱恩许多美好回忆的小楼。


祂走上台阶,颇有仪式感地按了按门侧的门铃。


门铃一声脆响,看起来还可以使用,但许久不见有人来开门。于是罗塞尔“扭曲”门锁的“紧闭”,轻轻扭动便开了门,祂踏进去,入眼的是看似毫无变化的布局摆设。


不,还是有的。


客厅的墙壁上挂着许多放入木制框的照片——准确来说是用仪式魔法画出来的、分毫不差的画,克莱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上了颜色,令它们看起来就像真的彩色照片一样。


那其中有长幼齐聚一堂、吃着火锅拿着红包的过年景象,有两三个勾肩搭背、穿着白色校服的、笑容爽朗的学生,有梳着马尾、面容清秀、穿同样校服的女孩,其乐融融的全家福,白墙高门、广阔绿茵和红色跑道的俯视图……


有张单人照放在“克莱恩.莫雷蒂”单人照旁边,里面的人黑短发,褐眼睛,黄皮肤,五官柔和,笑容斯文,穿着上班的西装,没有格尔曼.斯帕罗的那种瘦削。


这就是周明瑞。




这两张单人照仿佛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,往一边是周明瑞的人生,那里有除夕春节、亲朋好友和美好的学生时代;往另一边是克莱恩.莫雷蒂的人生,那里有发际线略高的中年灰眸绅士,有与克莱恩几分像的哥哥和青春活泼的妹妹,有穿黑色古典长袍的老人,涂蓝色眼影的娇媚女士……


周明瑞将过去、将回忆放在了这里,克莱恩.莫雷蒂也将所要思念的人放在这里。


祂、不,他未曾遗忘。


黑皇帝将其尽皆收在眼底。


罗塞尔缓缓关上门,受灵性的指引走向餐桌。上面摆着一份祂眼熟的、又薄又轻的文件和一张不大的门票,两者皆已泛黄,年头久远。


那份文件是购买证明,用家乡来说叫“地契”。


门票被一只裸露着些许零件的金属发条乌龟压着,似乎随时等待着持有者将它拿起。


他将发条乌龟放在一旁,看清了门票的样子,看清了上面的信息。


一张未被使用的过期门票,纸质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,上面用的是花体的鲁恩文字。


“贝克兰德最精彩的戏剧——《伯爵归来》将于10月登临廷根,向您展现一个跌宕起伏又精彩绝伦的故事!具体时间1349年10月……”


“……几百年前的一出戏啊,现在都不怎么演出这个老掉牙的剧本了。”罗塞尔低声说道。


祂没有试图拿起门票,而是将发条乌龟轻轻压上去。


“等会儿离开就去贝克兰德,找几个优秀的古典戏剧演绎团。”罗塞尔计划着,“照着《伯爵归来》的剧本排演,等小周睡醒了就带他下地上去看看——等等,万一演员们都老了小周还没醒怎么办?


“那么……就多约几个团,总能等到的。只是辛苦演员们了,要多给些薪水……”


祂敲定了计划,边想着需不需要赚点外快,边退至门口正想离开,继续探索杂物堆、不,收藏室,却突然心有所感般望向二楼的位置。


灵性既无预警,也无提示,离开与留下皆没有限制。一切正常。




罗塞尔噔噔上到二楼,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小楼内清晰可闻。祂打开了属于克莱恩房间的门。


正对着房门的是拉开了棕色布帘的窗户和摆在窗前的书桌。桌上的一侧摆着堆叠起来的大头部书籍,一个蓝墨水瓶,一支黄铜色圆肚钢笔,一本摊开且写有大半篇幅的笔记,而一小叠纸牌则摆在笔记的斜上侧。还有用透明玻璃杯装着的甜冰茶,挖掉了一块的放一颗樱桃的奶油柠檬蛋糕。


食物新鲜得就像刚拿上源堡一样。


那堆大头部的斜上方亮着一盏风格典雅的煤气灯,朦胧的亮光透出外面。


祂走进去, 视线掠过铺着柔软的灰白被褥的单人床,一幅罗塞尔“恺撒大帝”时期的肖像画,书桌软椅和凸肚窗外灰蒙蒙的景象,最后停在占据了整面墙的书架上。


书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书籍,有《神秘之书》、《高级符咒大全》、《格罗塞尔游记》、《霍伊大学总复习优化设计》、《黄冈密卷》——


罗塞尔愣住了。


还有《蒸汽之子罗塞尔》、《罗塞尔精选散文集》、《罗塞尔情诗三百首》、《蒸汽圣典:罗塞尔篇章》、《社会学罗塞尔著》……


祂那时写的书——或者说他们文明的精粹,后世人为祂说话著述的传记,整理的记录和手稿,等等,等等,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中间位置 分门别类,整齐有序,每一本看上去都被书的持有者反复翻阅,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边角,磨光而微有卷曲。


全是祂。


罗塞尔踩着柔软的地毯走进去,看着那堵书墙,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情绪蔓延着,仿佛流入了四肢百骸充斥着全身,像是惊喜,像是意外,想露出微笑的同时还带着些许感伤,还有……可恶!忘掉这些该死的肉麻的形容词,祂现在只想去见克莱恩,去见周明瑞,拥抱他说——


可祂又想起来,克莱恩还是老样子,没有什么变化的姿势,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沉睡着,跟着唠嗑半天也不见老乡回复。


罗塞尔叹息一声,稍稍平复心情,转身来到书桌旁。


样式普通且略显老旧的软椅垫的是棉花,离书桌有些距离并稍微斜向书墙,看起来像是主人家写着写着突发奇想,于是轻移椅子退后,起身朝书架走去,但却一直没有回来继续书写。


笔记的纸页微微泛黄,写了很厚的一大半,余下小半纸张。上面用蓝墨水写着一行行汉字,是潇洒飘逸的行楷,行距整齐没有上飘下移,最后未写的地方有一团墨渍晕染开来。


罗塞尔的视线移向那一小叠纸牌——祂知道那是祂制作的亵渎之牌一一明显没收集齐全,应该是少了祂提醒要警惕的那几张。


在最上面、放在第一位的牌图画朝上,里面的罗塞尔穿着威严的黑铠,头戴尖刺荆棘状的漆黑铁冠,如夜幕一般的披风飘荡在身后。


“序列0,黑皇帝”。


它的右上角如实标注着。


这是藏着源自亵渎石板上的“律师-黑皇帝”途径所有信息的亵渎之牌,这是罗塞尔所处的序列。


这是罗塞尔.古斯塔夫。是黄涛。


罗塞尔咧嘴笑了笑,祂拿起那叠看似普通的纸牌,薄薄的牌如花蝴蝶般在祂的指尖飞舞,三两下牌便洗好,被放回原位。


正面朝上第一张,是穿着华丽繁复而浮夸的礼服的罗塞尔,提着红宝石金手杖,杖上挂着沉重的行李,牵着金毛大犬站在悬崖边上,意气风发时刻准备着启程。


“序列0,愚者”。


右上角标注着。


但罗塞尔还不满意。


祂伸手使用“扭曲”的力量,扭曲了纸牌的图案。这是祂亲手制作的亵渎之牌,祂可以随意改变牌面。


这张亵渎之牌有了新的图画。


画上的愚者有着华丽礼服和宽檐高礼帽,佩戴着各式各样精致细小、镶嵌宝石的黄金饰品,袖口有繁复的象征符号和魔法标识,样式不同的纸人从他的口袋里爬出,绕着他的腰际欢快飞舞;他手握漆黑的、镶嵌着星屑的手杖,背后是层层叠叠开启了的一重又一重虚幻光门,飘出形似长虫的洁白羽毛,数不清的神话生物如巨龙、魔狼等从门后探出头颅、舒展身躯,目光如炬注视着愚者的前方。


而愚者身材中等,黑发几乎被遮盖在宽檐帽之下,褐色眼眸,五官普通,笑容温和,有股书卷气,却不因着装华丽而显怪异。


这是克莱恩.莫雷蒂。是周明瑞。




罗塞尔“扭曲”黑铠的重量后坐到软椅上,平复好心情后视线掠过书桌上的甜冰茶和奶油柠檬蛋糕,略带好奇地看起了未写完的内容。


“……梅林带回了几副崭新的纸牌,招呼起牌友来……


“……这一局夏洛克拿到了‘邪恶牌’,成为了‘邪恶’,他下定决心要扫去之前败局带来的阴霾,夺得今天的第一次胜利……


“而克莱恩和梅林结成了正义的盟友,准备消灭‘邪恶’……


“道恩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,摇了摇头,端起侯爵红茶喝了一口,开始阅读今天的早报,与刚回来不久的格尔曼调侃起关于冒险家的悬赏令……


“……格尔曼的金边眼镜之前被夏洛克顺走了,理由是提升颜值。冒险家很想告诉他这样做没什么用处,除非把他自己的胡子刮干净。但他没有说,因为这是礼貌。


“当然,等牌局结束后教训夏洛克不能随意拿走别人的东西也是礼貌。


“……今天的天气阴沉得让人昏昏欲睡,这样昨晚外出行动、一夜未眠的格尔曼有些困顿,他掩嘴打了个哈欠,放松地靠向沙发”


故事到这里便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晕染的蓝墨,圆肚钢笔滚落在不远处。


看上去,周明瑞似乎是在书写秘偶的故事时睡着了,或许他又醒来,然后起身走向了书墙。


罗塞尔翻到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。祂看得很快,却没有任何遗漏。


“克莱恩大学毕业那天认识了一个准备出海的冒险家……


“夏洛克从迪西海湾度假回来,这一次他听从格尔曼的建议选择了贝克兰德作为今年的落脚点,准备当个私家侦探……


“格尔曼后来邀请克莱恩一同前往苏尼亚海旅游,并保证这一路上的安全……


“……他们欣赏到了碧海蓝天,飞鱼从泛着波光的海面跃起,银鳞反射着光辉……


“落日缓缓沉入海平面,将水波照得金红。


“……他们在甲板上看着清冷素白的圆月,格尔曼轻轻握住了克莱恩的手。”


罗塞尔一眼扫过,视线停留在“拥抱”、“亲吻”等字眼上。


“???”


然后他反复看了两遍,最终确定周明瑞写的是格尔曼和克莱恩的爱情故事。泛黄的纸面上,湛蓝的墨水记下了这一切。


有很多秘偶就是这样为所欲为是吧,罗塞尔哑然失笑。


祂想象了一下,青年坐在桌前,断断续续地写着一个漫长的故事。这是很常见的爱情故事,拥有优秀而充实的人设和寻常但动人的情节,作者却用了也许两百年、也许三百年甚至更久的时间去完成它,中间往往两三页纸就有一团墨渍晕染开来,笔下的主角是曾经的他,也只是他,不再有别人入镜。




祂从长眠中苏醒,睁眼看见的是空寂无人的巨人宫殿,极高的穹顶遮住上空,一切寂静无声。


神曾经醒来,却无人知晓。




或许是一时兴起,祂开始写起了故事——不是0-08那种末流小说家通篇“这是合理的”的文风,罗塞尔还是想吐槽这个——写着写着祂便睡着了,钢笔戳落在一处,抖出对纸张来说多余的墨水。它们凝固在原地,几天、几个月、几年甚至几十年后,纸页和钢笔再度被苏醒的神使用。


这个故事已经临近尾声了,主角们走出了精彩的冒险,走进了平淡的生活,偶尔闲聊趣事,偶尔聚会打牌。


祂一边操纵着秘偶们演绎,一边在本子上落笔,自己和自己玩了起来。看上去很是快乐。


罗塞尔忽然明白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了。


祂转过头抬手去拿那杯甜冰茶,脑海中浮现出之前的猜测。


套着指铠的手指触碰到杯壁,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,里面的液体泛起了层层涟漪。祂三指夹着杯口,提起玻璃杯放到眼前。


杯口有一圈不太明显的痕迹,看起来之前分量充足,液面临近了杯口。但是它被喝了一半,液面已经降下不少了。


罗塞尔一饮而尽。


入口微酸,已经不是很凉了,有着廉价茶水和砂糖的味道,是现在廷根市随处可见的廉价饮品。而那时克莱恩只拉着祂来到一家略显老旧的蛋糕房,在蛋糕房温婉的新老板面前,从口袋里掏啊掏,掏出了几便士请罗塞尔喝了一杯。


“放置在这里不到一天。”




黑皇帝霍然起身,“扭曲”了距离一步跨越到了门口。马灯照亮了暗沉的雾霭。祂没有继续向深处探索的欲望了。


罗塞尔放开了“黑皇帝”的力量,毫无顾忌地使用“扭曲”,身影闪烁间向外而去。祂穿过层层灰雾,漆黑的能量震荡在源堡之上,随即引来了灰雾的疯狂反扑。


但祂不管这些,也顾不上这些,向着来时的方向走,脚步匆忙到最后跑了起来。祂破开如潮水般涌来的雾气,扭曲雷霆落下的位置,如同在暴风雨之中乘风破浪的勇者,不惧这天灾一般可怕的险境。




祂以为克莱恩陷入沉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——从祂一次次来到源堡上拜访或沉睡或苏醒的神明来看。


可并非每次祂都能看见醒来的克莱恩。


源堡随着主人的长眠而沉寂,深红星辰只是闪烁、光芒收缩膨胀,它居于灵界之上却毫无动静,几乎没有任何响应。漫长的时光里踏足于此的除了极少来的盟友阿曼妮西斯,就只剩下无所事事的“黑皇帝”罗塞尔。


无所事事的祂几乎走遍了地上和海洋,一如第四纪所言“神灵行于地上”,为这几百年来人类社会的飞速发展而赞叹,见证了数不胜数的人类的奇迹诞生。


而与祂度过浩劫的同行者,却长眠于一个孤寂的地方,醒来若没有恰巧遇见拜访者,就会去看看自己曾经带上来的一座又一座废墟,或是自己给自己写故事,自己和自己玩乐。


祂醒来的这段时间,为什么不出声、为什么不出去?




克莱恩并非无法离开源堡。祂是位保有丰富人性的神明,还留恋着现实世界的很多人和事。


刚开始的好几年里,祂还能兴致勃勃地给他的侄孙女挑漂亮的小裙子,嫌弃小侄子还没找女朋友结婚,跟着罗塞尔满世界跑,听到愚者教堂的传教士背诵圣典还会推着哈哈大笑的罗塞尔赶紧走。


祂们偶尔怀念过去,又看着光茧上下来的“穿越者”们一点点地改造着家乡。一切渐渐往着旧日遗民们记忆中的模样发展。


这一切就像是美好的大团圆结局。即便祂不属于这个时代,但他还有着家人和朋友,注视着普通人的老去,迎接家乡崭新的未来。


直到后来。


直到后来,克莱恩总是毫无征兆地崩溃成一地的灵之虫,或者异化出无数黏腻的、张牙舞爪的深色触手,几天几夜也不见恢复。


看起来像是小问题。


于是罗塞尔问怎么了,克莱恩说突然好困,想回源堡睡一觉。回去的时候祂还庆幸地和罗塞尔说,幸好我们现在是在海上旅行,周围没有其他人。


克莱恩一睡便是好几年,醒来的时候天真烂漫的侄孙女都订婚了。祂去不了,罗塞尔便带上礼物暂代祂去订婚宴,和祂的哥哥妹妹解释未出席的原因。


往后祂继续沉睡,时间越来越长,错过了很多。就好比那次祂和已是政府高官的哥哥讨论利民措施,敲定后续的实施方向,听他讲着关于卷毛狒狒的笑话,可再一次醒来后,祂才知道自己错过兄长的葬礼十多年。


欢声笑语恍如昨日。


罗塞尔默不作声地站在夜幕下,站在“扭曲”了的阴影中,看着年轻的神明跪在那块墓碑前,放上一束白雏菊,泣不成声。


克莱恩绝非不谙世事的新神,祂的锚如此稳固。祂有着让人无法想象的凶险和诡异的经历,用了几年走完了几百年、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路,在纤细的钢丝绳上被推着前进,登临神座。


那个时候,祂成神不过百年。


祂的身上保有的人性,是所有真神中最多的。


天际拂晓时,罗塞尔走出渐长的阴影,俯身抱住了青年。




对于这样的沉睡,拥有“安眠和寂静的领主”尊名的阿曼尼一开始时就检查过克莱恩的状态,也曾提供过很多的帮助,然而对此却毫无作用,也无别的办法。


黑夜女神坦言,这应该是外神残留的污染或影响所致,那时成千上万无法用语言描述出来的攻击皆指向诡秘之主,总有些污染或影响被祂遗漏而没有排除掉。当时或许没有造成什么大的问题,局势每分每秒都在变化着,于是诡秘之主便暂时忽略了它们,等到此刻便完全爆发了。即使那些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已经彻底陨落,但残存的力量依旧可怕。


“但应该,可以梦游……?”头戴黑纱隐秘了面容的秀美女士语气不确定地道,但祂摊了摊一对手,继续说着,“不过,我无法确定。诡秘,照你所想的来吧。”


克莱恩于是便减少了踏足外界的次数,缩在源堡上。


偶尔祂觉得自己状态清醒,便趁机召开间隔时间一次比一次长的塔罗会,看着或是半神或是天使的成员们照心不宣地问下午好,汇报着各种事情,交流着各自的情况,为以后的发展作出必要的布置和措施。


罗塞尔在塔罗牌中领了张“皇帝”牌坐在一边看着,偶尔插话,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看着克莱恩的情况。


塔罗会偶尔有新成员加入,但是二十二张高背椅从未坐满过。




罗塞尔看见那分界线一般屹立着的海神权杖了,祂放慢脚步,收敛气息,一次次细微的“扭曲”将灰雾与闪电引向别处聚集。祂回到了灰雾稀薄的大厅,直奔首座的高背椅。


祂只远远看见椅背,看不见在高背椅上沉睡的神明。


罗塞尔靠过去,抓住椅背侧一个转身,驱散了笼罩在青年身上的薄雾。


“愚者”先生一手撑头,肘部支在扶手上,另一只手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,双眼微闭,仿佛只是小憩片刻。


祂还是没醒。或者说、或者说——


祂再次陷入了沉睡。


罗塞尔看着祂,看着他。


远处沸腾般的灰雾渐渐平息,恢复了亘古不变的宁静姿态。




克莱恩总是高估自己的清醒时间。每次塔罗会开到一半,祂总是“碰”的一声低头倒在青铜长桌上,任凭“正义”女士怎么呼唤也没有醒来。


“皇帝”先生半是憋笑半是无奈,却又有些许叹息地站了出来主持聚会,并叮嘱他们和祂们,下次聚会时要反馈说上一次的塔罗会一切正常,不必中止。


等到聚会结束,所有塔罗会成员便一同起身,向埋首在长桌上沉眠的“愚者”先生行礼。“皇帝”先生动用“愚者”事先允许的权力,“扭曲”灰雾的力量切断了联系,将众人送回,深红的光芒笼罩过后,灰雾之上只剩下二神。


然后罗塞尔边笑着调侃克莱恩,边将祂扶起靠向椅背,摆出一个看起来舒服些的姿势。


这就是之后塔罗会完整的起始过程。




上一次,克莱恩困顿地用手撑着头,和罗塞尔笑说从光茧上下来的、祂们的同乡们举办的热闹活动,笑着笑着声音却越来越小,就这样睡了过去。罗塞尔习以为常,与沉睡的神明道别离开。

但当祂按照推测的时间再度登上源堡时,等待着祂的依然是沉眠于青铜长桌首座、没有声息的神。

罗塞尔以为时间还差一点,便在灰雾之上蹲了十几年,和不说话的克莱恩谈天说地,偶尔抓缕属于海神信徒应得的、有预设回应的灰雾投入愚者信徒的祈祷光点中,客串全自动响应神愚者先生。


可诡秘之主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。


于是祂离开源堡,来到地上。


祂去贝克兰德秘密拜访了如今颇有名望的莫雷蒂家族,替克莱恩给祂的哥哥妹妹献上两束白雏菊;去蒸汽教会和几位半神老乡讨论现代化进程,希望在稳步之中加快推进现代社会的出现;去深黯天国找阿曼尼,寻找解决沉睡的办法。


罗塞尔本没有什么事可忙的。祂是真神“黑皇帝”,陵寝不毁,祂则不灭;威名不朽,祂将永生。

祂无须再做什么事情来维持自身的存在,祂的锚足够稳定。


但如果事关克莱恩,祂说走就走,说干就干。


这一百多年的时间耗在了许多事上。


灰雾之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


罗塞尔低下头,轻声去念祂的名字:


“克莱恩。”


神明毫无动静。


祂伸手轻轻摇晃克莱恩,徒劳地想要叫醒祂:“该醒醒了。这一次你睡得可够久的。”


罗塞尔的手落在扶手上,去抓住克荣恩的手,手部的甲胄化作黑烟融入了臂铠,祂触碰到了微凉的皮肤,灵之虫拟化成的人类的皮肤。祂俯身搂住沉睡的神明。


祂也高估了自己的推测和判断,以至于与苏醒的克莱恩“擦肩而过”。


那短暂到只能写两三页中文的清醒时间,无人与祂对话,除了源堡哪也不去。克莱恩会闭上眼沉入梦里,化作四散的灰雾,无论身在源堡上的何处,最后都会重新出现在斑驳的青铜长桌的首座上。


克莱恩给祂演示过。祂记得这个。


或许祂也不想出去。


杂物堆,收藏室,祂的神国。每个名词都指代着同一个地方,但每个名词都有它不同的含义。这是祂所拥有的世界,他所拥有的回忆。


祂的亲人们消逝在了时间长河里,祂的故乡在过去被毁灭,祂的朋友或在星空永眠、或在棺中长睡不起,祂在地上近乎举目无亲。


——还剩莫雷蒂家族。可祂与后辈们并不亲近,只是为他们提供庇护,使其传承。仅此而已。


克莱恩还能通过罗塞尔和塔罗会,通过愚者信徒和海神信徒,甚至通过灵界去了解外面的信息。还需要出去吗?


神灵应居于星界,不干涉现实世界的进程。


现代化的发展逐渐将神秘与宗教推向角落,就像“宗教改革”、“启蒙运动”和一工二工后,蓬勃发展的科学理论推倒了日渐腐朽的神学圣典。


而如今非凡隐匿,神秘不显,哪怕末日之时暴露出再多的非凡现象,几百年后的人们也会在各方势力的逐步隐匿之下,将此当作是古老的神话传说。他们无法想象在那个时代里,于暗中传承的强大神秘却又诡异疯狂的力量,正如那个时代的人们不知那被迷雾笼罩、众神行于地上的第四纪。


时光如流水冲刷着一切痕迹。


非凡力量仍在暗中传承,在正神教会中,在隐秘组织中,只是再不复以往的繁盛、强大和诡异。


“当然,这是好事。”克莱恩曾跟罗塞尔评价道,“让这个世界少一些莫名其妙的死亡吧。”


而诡秘之主还将端坐于源堡之上,守护着这颗蔚蓝的星球,度过亘古漫长的时光。祂的人性需要被逐渐抹灭,以纯粹的神性承受千年万年的无边孤寂。


毕竟自远古存于现在的正神都是这么走过来的,每一位撑起世界屏障的真神大多是漠然而理性的存在。祂们是为神明,以信徒为锚点,在时间长河中稳定着自身,展现出他们威能与仁慈,但从不曾走下神座。


还在地上行走的神几乎只有“黑皇帝”罗塞尔.古斯塔夫。


众神对此缄默不语,默认祂的行为。因为“黑皇帝”只是游玩,祂不立教会,没有信徒,几乎不掺和其祂神灵间的博弈——


或者说祂不需要什么教会,祂的锚点遍布世界,神的博弈不将祂卷入,不仅因为祂是新的秩序阴影,还因为祂背后站着的是时空之王、命运道标、诡秘之主,一位旧日阶位的神。


“哈,没想到我也曾狐假虎威过。”罗塞尔笑道。


祂想起了什么,低头凑到了神的耳边:


“周明瑞。”


黄涛低声念着他的名字,熟悉的语言回荡在他们的耳边,轻飘飘地,没什么重量似的落在灰雾之上。


他亲吻周明瑞的脸颊。


“我在这里。我是你的锚。”




而周明瑞睡容安详。





Fin.














后记:睡醒的克莱恩对被触手捆住的罗塞尔强调道:


“那是一个人偶!是梅丽莎亲手制作的人偶!”


祂绝口不提自己也曾认错的经历。












没了真没了,本来想用3k、4k左右的篇幅去写脑子里的那几个场景,卡文了两三次也没定标题和结尾,结果中途水群,回来就爆了字数……

塔罗会那里有个片段是我想起了秀鱼太太的图,开会睡着的隐秘组织头头好可、唔……


三年真神四十年旧日的我主。

关于他祂的分辨,我……算了就这样吧emmm…


其实我最开始设想的第一个结尾是克莱恩醒了,看着罗塞尔笑道:“嗯,我听见了。”

但又觉得不对劲,索性不强掰了,让小克后记醒并且emmmm

错字我……回来再看,欢迎留言提醒🙏




感谢你的喜欢!归乡组太棒了!



——————

二编:

小修了一下,顺便把错字全改了,难以想象这篇用WPS校对竟然有200+错字……(虽然更多的是WPS这个憨批一直提醒我把祂改成它,傻逼)


那时候基本是手稿扫描录入,加上当年急着去学校也没有检查就发了,以至于错字连篇……


不过2.0版本错字已经全修好了!一些行文小修了一下更符合叙事,甚至祂他什么的也分好了,在本文提到克莱恩都是用“祂”,而“他”则指周明瑞。

愚者牌里把海神权杖改成了星屑,应该是我之前写的时候没发现,前面两处都是海神,习惯性继续用海神了(


我也重新仔细看了一遍这篇文(看自己黑历史什么的真的好痛苦),ooc就不提了,很多内容都是在自嗨,里面有一些刀也埋得很隐晦,没有过多展开,塔罗会减员、盟友陨落、时代也孑然落幕,诸如此类的描写……


当时我不擅长描述的都不会去细写,所以“穿越者”们发展世界、新时代的开幕、塔罗会成员的更迭也是遮遮掩掩,借由罗塞尔的视角时不时吐露一点,塔罗会的每一个成员我都很喜欢,自己写同人的时候刀哪个都舍不得,索性不给出最后名单。

(在本文里可以看到的是,正义,倒吊人,太阳(是的两人当教皇去了),星星都有出场,所以明确存活)(乐)


因为本文固定在一个场景、一个活动的人物(这也是我所擅长的),所以当时的我很多想法都塞进去了,思维发散,叙事也很散漫,辛苦阅读到这篇同人的大家了Orz

之后印几本骑马钉玩玩(你)


最后的最后,感谢罗塞尔先生友情出演这幕独角戏,感谢克莱恩先生提供各类道具与场景,感谢女神大人友情客串主治医师,感谢塔罗会与莫雷蒂家的大力赞助播出!

(鞠躬)(谢幕)(走下台阶)(被幕布绊倒)(狼狈地爬起来)(露齿一笑)(装作没事的样子)(一瘸一拐地走了)


2023.6.15

  1. 共258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